贊米亞(zomia)指稱的是現今位於南亞地區(橫跨寮國、柬埔寨、緬甸、泰國、越南)以及雲南、四川等現今少數民族聚集,因地勢的破碎從古至今成為國家與國家之間破碎帶(shards)最大區的泛稱,該泛稱與國家的邊界以及種族無關,更多的是以海拔作為分界,而這些族群之中又因種族,環境,語言,文化等衍生出複雜而繁多的認同關係。這些地區大多維持著自治(或者近代文明之前的文明狀況),彼此互相經爭的平等關係。
在古代的國家史中,贊米亞地區指稱的是所謂的野蠻人又或者蠻夷,而在民族國家興起的現代,這些地區則成了非國家想像或者逃避國家制約的族群安身之所。這裡牽涉到近代國家透過同一民族與文明訂出的規矩之中是否真的是關乎對國民的思考。從古至今國家的行程都牽涉到治理的技術,而這其中又以耕作的物種作為基準,水稻在過去作為單位生產面積最高的作物,除了其穩定的糧食生產,更重要的是它使得稅收變得可能,而這也涉及到耕期的問題需要人力集中不能隨意流動,衍生出的透過勞動力規劃國土邊界甚至到擴張版圖的計算,而稻田的面積與景觀直接影響到交通等基礎建設,換句話說,該治理技術其實也是一種計算國力的方式,使得戰爭的發動(獲得奴隸與資源)與國家的崩解及重建的討論變得可能。於是在國土邊界之外,糧食無法運送之處,意即尚未被國家覆蓋之處;或者在每次國家重建之後,上一代的朝臣;再者不堪國家強制義務的國民,以及被國家放逐之人形塑出了贊米亞複雜的一環。對國家而言,這複雜又險峻的地區始終充滿著魅力,贊米亞不只提供了國家對額外人力資源的想像(非國民即奴隸的來源),也因為大規模生產糧食作物,植被的單一性導致國家對境外的資源需求大增(又或者原先被這些人所佔據),以至於除了原先透過糧食、人力,與面積等計算外,如何穩定的對高地進行掠奪並將內部成本外部至高地很大一部份決定了國家的興衰。
對於贊米亞而言,不論是古代國家對國境之外的相對想像,又或者是近代文明之外汙名化的對象,贊米亞從來就不是一種絕對的概念,而是在與國家的共存中,不斷的被重新排斥,接納,掠奪,以及想像的對象,透過這樣“被國家認同“(國家畏懼之地)形塑它自身的認同,它更直指一部關於一塊從未國家化的土地上的一群人如何不斷的與國家這一概念相抗衡的族群史。
在現代討論贊米亞,我想很重要的是一種從歷史至地理對文化想像的重新探問。在近代國家史其實就是一部部以強國為概念的民族史的同時,有另一種可能是,國家其實並非地區的常態,又或者說國家只是地區歷史的偶然,換句話說,在文明侵襲之前,所謂的遊牧以及各種採集等不力治理等生產方式形塑出的古文明才是所謂地區的正史的同時,有沒有可能透過精心規畫成為另一種文明,與所謂的大寫概念抗衡?相對於過去交通的不便,糧食運送不力(以至於不力攻打),近代國家透過便利的交通建設正不斷消弭這些高地地區遠離平地的地理因素,也不斷透過展示文明的便利製造出高第對文明的需求的同時,相對於國家的贊米亞也不斷的透過諸多相對應的手段不只針對外部侵襲的腳步進行反抗也對積極地避免內部國家化而衍生諸多手段。其中去文字化,而強調口述史的特點,將文明的定義重新回返至人因環境所衍生的智慧,透過與環境的相處將存在的不連續性轉換成屬於一群人共同的生活模式,而其中大量的物件與傳說,除了反抗,同時也利於順應時代的變動,而這其中更關鍵的是,它使得對外人的接納度(人力資源的獲得)大幅提高,族群的認同,不是存於對血緣的信仰,或者對文明規矩的共通性,甚至是說同一種語言,而是透過相同作物所衍伸的文化,又或者姻親。
贊米亞從早期國家的邊境之外的自然條件衍生成至今一種對國家效應的政治意識,至始至終都採取著一種相對的態度,透過不斷的對國家進行觀察,修正己身的行為,提供的不只是一種對於非國家的想像,同時也直指沒有歷史的地區對於自身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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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看目錄覺得很無聊,大概是我平常絕對不會碰的書,不過看著看著就慢慢讀進去,那感覺很接近差不多三四年前看靜寂工人的感覺,一樣是從一個地方去切出跟全球化的關係,倒不是說想像不到,而是這種龐大框架下的被動很多時候都只能透過被揭露來去蔽,於是每次看到這種書都會有感覺很好的感覺,是一種認識背面的喜悅,除了認命的接受結構主義的原罪之外還能有其它作為
(之後會繼續做書摘,或許有機會也會再找時間把這篇給更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