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島國的某個盆地的最後一塊平原旁有這樣一座很斜很斜的山,這座山之所以在這邊被提起,除了能瞭望整個市區的景觀,主要還是因為盤踞在此的建築,不只是極具特色的傳統中式,還是整座島首屈一指的豬肉加工大廠。
這個首屈一指的來由源自於從某一個時期開始,該加工廠出產的豬肉接連的獲得了各種官方的的認證,當這種爆發成為一種現象,全島的小豬對於未來便有了盼望,期許能到那座山上,享受著風景滋養的同時,一圓成為一身好肉的好豬夢。
於是山上變得越來越熱鬧,因為大家都想來,但無奈編制的管理人員與飼育人員其實有限,而為滿足超量需求,所有小豬能分配到的飼料、時間、空間都被大幅限縮,比較的心態醜惡的扭曲著日子,當一種比原先更不堪的現實從陌生成為日常,與原先預期的落差使得有些小豬開始覺得這種地方真的爛透了,同時也從根本上懷疑自己究竟是否被騙,這些不同個體內心世界的衝突不約而同的以出走做為出口,與先前軟硬體尚未到位的前輩們自發性出走莫名連接成一種進廠之後,才對廠外開始想像的弔詭歷史。
對這些走出廠外的豬仔們而言,野生這件事,除了不再具有需要憤怒的時刻,它還意味著重獲所謂的自由,這樣的重新獲得它使得進廠後被改變的命運再度的被改寫,而這種透過自己親身跋山涉水的攝食的改寫的過程中,回望的視野像極了出了洞穴之後看見太陽的人發現投影的荒謬,牠無法理解那種僅存於物資極度缺乏的精神勝利法,不是說它們全然的荒謬,而是一種對於倒底世界真否如此的懷疑,在這兩種透過身體力行進行的簡略分類中,我們不難發現一種僅止於角度的差異,然而卻衍生成兩種不同的生活型態,獲得認證從一種榮譽變成一種一連串的妥協與代價的交換,然而對於廠外的民眾而言,他們其實並不在意這中間到底小豬們是否健康安全的成長,也不在意所謂的好肉究竟是否真如其標準所示,因為所謂的認證已不再從外部加身,當身分成為一種保證,擠在狹小廠房的豬仔們同樣的對出走的豬仔們感到不解,牠們總是以一種更透徹的語氣反問:這麼努力究竟又是為了甚麼?都說蓮能出淤泥而不染,充實自己或許才是一種真正使用智慧的方式。
出廠那天,大家都獲得了所謂的身分,那些早就出走的小豬們延續著牠們所謂的出走事業,隨著一路的披荊斬棘,身上的肌膚早已不復離廠前的細緻,扎實的運動量使得在跟國外的豬隻的交流中,顯得很有所謂的肉味。不同於現有的評判標準,卻也漸漸的在各處的走動中,培養出穩定的買家。某天小豬來到一片荒涼之地,牠發現不遠處的枯樹旁有隻很眼熟的小肥豬正奮力的啃樹皮,牠並沒有真的記得這位同期,而是那孰練的咀嚼的操演觸動了記憶的碎片,於是姍姍來遲不只是過去未曾發生過的交流,還是一種對於牠者的真心關懷。出走小豬不解的問:你不是已經獲得了認證?為什麼在這樣的地方啃樹皮?
小肥豬緩緩的嘆著: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身上的確都是符合標準的好肉,無奈現在流行所謂的養身。前些日子有些同期還被驗出是虛胖,遭到退貨。循規蹈矩的發展到現在,這麼多孜孜矻矻的日子過去了,怎麼我始終遇不到那些懂得這張認證的買家呢?
出走小豬問:那你覺得這東西還重要嗎?
小肥豬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想這不是重不重要的問題,我們都得承認這張認證得確帶給我們一種符合身分的方法論,然而最近有的時候我情願我不知道這些東西,也許我會做跟現在一樣的事,但我絕對會比現在還要快樂。
你竟然會提到快樂。走出小豬有點意外。
我的確了解到一種讓肉變好的方法,然而那個過程我大多都不太喜歡,我慢慢不能理解我到底是為了讓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所以得忍受這些,還是因為我忍受這些,所以那是屬於我的補償?我也漸漸忘了過去為什麼想要進廠的理由,那些很厲害的大前輩在我眼中至今仍是閃耀奪目,但我實在很難相信,甚至或許,這是因為牠們能處裡這麼多我所無法忍受之事,所以牠們閃耀,總之,我希望我能開心做自己,只是我也不知道到底甚麼才叫真正的做自己。
那你對於過去廠內那些種種會不會有憤慨?
其實也還好,我們都能理解行政體系的缺陷以及整體資源的不到位,甚至其實我們都知道進廠這個選擇其實是我們跟廠之間的各懷鬼胎,我們需要所謂的認證,廠需要我們的本身的品質來維持它的聲譽,我們的確互取所需,只是現在不像過去,到處都有廠,每年都又好多好多跟我們一樣的標榜豬,或許我們地確有些實際的不同,但對大眾而言,親民跟cp值可能遠比我們過去所被養育的方向還要重要。就像你今天不是因為記得我而是因為懂我咀嚼的方式而停下,但換一個人或者換一個地方,其實沒有人要關心,我甚至有點懷念在廠裡的日子,起碼大家都懂,還可以溝通。
其實我不是不能理解你,只是很多時候我會覺得那些東西都跟我無關,至今我仍不在乎也不想在乎,我知道我可能就這個樣子了,又或許哪天我會放下這些,哪天你看我做什麼選擇你就知道哪個對我來說比較快樂。
道別之後出走小豬有著說不出的感覺,牠不覺得小胖豬真的做錯了甚麼,這些在廠外的歷練讓牠也同意那並不全是廠的問題,只是在這一切都順利運作的背後,牠無法忘記一路上的好不容易,最近還有所謂的新創產品,主打不同技術與思維的介入,而牠的好不容易跟小肥豬一樣,其實都是無人能解的孤芳自賞,比小肥豬更慘的是,小肥豬還能遇到牠,而牠呢?
跟小肥豬一樣,出走小豬不知道到底在哪一步走錯了,當初出走牠並沒有放棄所謂的認證,而牠也得確為了牠所謂的理念奮鬥著,然而牠並不覺得牠跟小肥豬有什麼差別,或著說牠找不出牠跟整座島上的小豬有怎樣的差別,牠的挫敗並不是來自牠自己,而是做為這個世代的一份子,牠的出走不過是百無聊賴的幾種變化之一,那些獨特肉味的描述與形容也不過是一種廠過去常用的手段。牠不過是,剛好被允許保有著純真的其中幾個而已。